Hell
灼熱跟疼痛交織,即使是萬分倦意,終究梅莉張開雙目。
手掌,腳肘跟身體不少地方磨損了,這是她第一樣知道的。張眼眺望,然而就算到達目窮,看到的,仍是斷裂的混凝土跟應被包裹在牆內的鋼根。
稍稍瞄上,
「這是………」
那沾上了焦黑的……是……天花板??
梅莉瞇起眼,欲看得更清,怎料卻不小心嗆了一大口煙。
「咳咳……」淚水頓時也從眼眶溢出。
所幸的是,這下子也讓她的頭腦清醒過來。
「這裡是……?」梅莉掃視前方,發現自己所在之處,遍佈的是尖利琉璃片,腳旁則是個破裂的木窗框,而圍繞自己的,不是敗瓦就是火舌。
再別過頭,她才發現自己其實幸運非常。所卧之處,要不是旁邊的混凝土天花板剛好被實木書櫃卡個正着,自己早就要駕鶴西歸。
「呼……」她深深呼了口氣。然而,才稍安心下來,就發覺自己壓根底沒有喘息的空間。
「咔喳」數聲,梅莉意識到,應是書櫃的支撐已到達臨界。再定神一看,底部的木原來早被沉重逼得快要裂開。
要逃。
腦海中就只有這個訊息。
四周的煙越發濃密,呼吸越感困難,時間越發緊逼。梅莉起勁,想用雙手推起自己,原本已經擦傷了的掌心,每與地面抗爭,便刺痛非常,但她還是咬緊牙關,繼續使力推。不過她的雙手無論怎用力,還是甚麼效果也沒有………自己仍維持在醒來時的姿勢,紋風未動。
時間推移,火苗緊隨濃煙爬到身邊,狹窄空間須臾之間熾熱得讓人難耐。至於書櫃……一大半已被破壞掉,僅存部份仍獨自堅強的支撐。
「逃不掉的。」內心這樣對她說。
可是她不甘,把力氣放到掌上,試圖推起自己,再放到腿上,還是一點效果也沒有,反而是原本受傷的位置,讓她更加難疼痛耐。
煙燻之下,呼吸早已變成非常困難的事。「要死在這嗎……願望…還未完成呢……」她苦笑道。
終究她還是放棄了。梅莉知道的,再不甘心,身體依舊使不上力;再多反抗,也只能讓自己在死神的迎接前更痛苦。
「啪…」書櫃不支斷開成兩半。
梅莉沒選擇閉起眼,她想親眼目睹死亡。看着那混凝土牆起初只是掉下細碎,繼而是大塊,最後整塊白灰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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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獨卧床上,梅莉漫無目的看着天花板。牆壁皚如霜,似對伊人笑,可惜愁人不感趣。
這次又睡多久了……?
「又是這樣………醒了又再昏過…………」她暗自想道。
以為不過是看個天花板,豈知那片純白,竟突然讓人湧上窒悶之感,直教她喘不過氣來,想吐又不能,心中沉鬱,久久未驅散。
梅莉嘆了口氣,只感紊亂,索性把視線移於窗外。
窗外是日天朗氣清,恵風和暢。
房中人總覺得,那片青空,相較上次目睹,更為深藍……………
「不過是錯覺。」她暗自說。
埋進藍天白雲之中,為她長久以來的心願。
但可以離開房間這的念頭,現在來看,只怕仍是奢望………
她搖了搖頭,欲把想法打消,怎料弄巧反拙,剛才稍得抒發的悶氣,如今變得更為強烈。
賭氣想把旁邊恐龍抱枕扔開,卻發現雙手丁點力氣也沒有,她有點氣憤把手放回原位。
看着窗外藍天,伊人心卻只有內傷。
何解天上的鳥可以如此輕鬆自在,自己則要被囚於此,不得頡頏………
煩悶鬱躁籠罩心扉,梅莉把視線轉回天花。
最近總在發一個夢,夢中的她,穿的不再是那嘔心綠色睡袍;雙目不再會無端疼痛……取而代之,是以前買下的粉色裙子;自由自在奔跑於森林…………
想來想去,眼皮漸漸又變回剛才沉重的狀態。
「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在那個世界生活?」
要是在那邊,她就該可以得到自由了……
不過,梅莉已無暇再思索,與睡魔的抗爭早就失敗,現在的她只能任由視線被黑暗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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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前憶起舊時,只會讓人更死不暝目。
肋骨不知道斷掉多少根,
口中滿載着腥味,內臟想必有不少被壓破。
至於腿……應早就變成肉醬……
剛才還可隱約感到的那點痛,想不到現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呵呵,都快要死了……還想那麼多幹嘛……」
一度光忽然襲下,把梅莉的視線吸引過去。
是久違了的天空。
「……好漂亮的藍………」梅莉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夢想居然是這種形式完成……是逼我現在許願下輩子可看到更多嗎……」她哂之。
微風輕拂,轉眼意識已回到睡醒前的朦朧。
「究竟剛才發生甚麼事了?」問題總會不知趣從空隙冒出打擾,然而梅莉已不想多作思考,放棄抵抗,直接乖乖閉上雙眼。
「………一切……留待遲些………才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