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
貝琳達站在窗旁,帶著陶醉的迷離眼神凝看窗外的景色,勾起無比甜美的笑容開口:「啊啊…真漂亮啊…」指尖輕撫吐出贊嘆的唇瓣後,緩緩拉開窗。
從飛行中的武裝船上看著帝都斐度,原先的繁華景象都被肆虐的火龍催毀,聽著不知從那座房子傳來的爆炸聲混在雜亂的人聲中時,她愉悅地淺笑著,「呵呵…」煙硝味配著肉類燒焦的氣味竄入鼻腔中,倏然與早前看過的畫面重疊起來。
──昨晚於首都附近的貧民窟裡發生原因不明的大火。
堆砌的雜物、無法處理的垃圾偏佈貧民窟,往往只消一個火種便能把所有焚燬得一乾二淨,兩月一小火、半年一大火的日子只是稀鬆平常,屬於社會最底層的貧民根本得不到上位者的注意,重建?安撫?慰問?從來沒有。他們被視為帝國的寄生蟲、毒瘤,但這次卻派出軍隊察看,而貝琳達則是是次任務的指揮。
一具具屍體被士兵帶到貝琳達的面前,有些被火燒得面目全非、焦黑的皮膚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剝開看到裡面熟透的肌理;有些的面容只是有些暈黑、被濃煙迷昏窒息至死;有些卻是被壓下來的雜物砸倒、失救而死。
熊熊火光影照著她含著淡笑的側面,「啊…」貝琳達輕嘆一口氣,半歛的雙目透出喜悅的神情。
「你們去再裡面看一下,你們去幫忙滅火。」指揮兩隊士兵進災場救援工作後,貝琳達踏步蹲下身,高跟長靴被自死屍體內流出的鮮血沾染也不在意,反而伸出白晢的指尖觸碰屍首上的燒黑,無聲地笑著──彷彿發現新玩具般的興奮表情。
「報!」一名士兵做出標準的敬禮後開口:「災區的火勢已經受到控制,貝琳達將軍。」但話才剛落,不遠處的民居突然發出一聲巨響,緊接的幾聲爆炸聲在不同方位傳來。
「這、」士兵露出慌亂的神情看向緊盯著自己的長官。
「分成數個小隊到爆炸發生的地方救援。」貝琳達隨性地揚一揚手,站起來望向被火光染紅的黑夜,低聲輕喃:「又有多少人被死亡纏繞呢…真讓人興奮……」
火災至翌日早上仍未停止,除了貧民窟,帝都的某些地區也發生同類事件──不知明的爆炸。
「難道預言是真實的?」
「不會吧…」
「火災已經發生了,接下來到底會怎樣?」
細碎的談話聲傳入貝琳達的耳中,她側頭看向數名衣著華麗的婦人和貴族男子正在竊竊私語。
預言?
這個詞語勾起她的興趣。
在清晨時分仍在災場指揮的貝琳達收到上司的命令,帶同近百名貴族搭上武裝船離開,平日只容許士兵進出的軍事建設從未讓任何一名非軍隊人士的貴族乘搭,或許「預言」這兩字就是原因。
貝琳達緩緩上前,臉上掛著甜美和善的笑容,不亢不卑地對著數名貴族躬身行禮,「能否讓我知道,你們口中的預言是甚麼意思?」
該是看貝琳達的態度得宜,其中一名貴族少婦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用帶些傲慢的語氣說:「世界將面臨末日,火燒水掩後將會踏入生機盡失的永夜。」
難怪帝國突然關注貧民窟的火災。
獲得解答後的貝琳達眼眸一轉,又在對著眾笑了一笑,「謝謝,請諸位放心,在武裝船上會很安全。」話畢,多說一句失陪後便來到船尾的甲板上。
「世界末日?呵呵…」站在無人的甲板上,貝琳達輕笑出聲,眼中顯露一絲的期待。
那將會是由多少的死亡堆砌而成的末日?
人類的哀慟、瀕臨死亡的呼喚,生命由盛轉衰再被死亡拉走的一瞬,啊啊…多令人愉悅。
火龍在大地留下足印,不只是帝都、或是帝都附近的地區,放眼看去的盡頭也是漫天紅光。
貝琳達靠在圍欄上,半身懸在船外,衝天的熱浪撲在她的臉上,「再多一點吧…」凝望著地上的人慌忙逃跑卻又被火焰追上置身火海中、抱著屍首慟哭、或是跪坐在地上看向天空似是向著甚麼禱求,她雙手伸出、愉快地笑著。
突然,天空響起一聲悶雷。
貝琳達抬頭,「火燒、水掩?」只是剎那間,豆大的雨點下墜,肆虐的火龍就這樣硬生生被打斷。急勁的暴雨落在火燙的土地上瞬間 冒出大量白濛濛的蒸發霧,遠看就似帝都藏於仙境中。
對人民而言的及時雨撲熄了帶來絕望的大火,他們呆若木雞地望著火焰的消去一會始反應過來。
任由雨水打濕衣服的貝琳達倒沒因為大火的消失而失望,反而勾起期待的笑容。
絕望後的一絲希望又再被殘酷地扼殺啊……會是一幅怎樣的景象…
氣溫急降刮起的大風以及暴雨持續了整整數小時--目測已經比數年的總雨量還要來得多,落在衣服上的水份只消輕輕用力便能擠出來、冷風吹拂理應帶來陣陣寒意,但她仍然沒有打算回到有遮掩的室內,僅僅把目光投在遠方的山上。
到底要到時候呢?
貝琳達撐頰打量著天空、觀看一下地上的人,足尖樂此不疲地敲打著積水,一下一下伴隨著雨聲,聽著聽著、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來。
「啊啊啊--來了--」她所期待的景象出現在巨響後,位於山上的水庫因為過多的雨水而崩塌,洪水自山上來勢洶洶的往下滾動,對外敵來說無比堅固的城牆一下子就被衝破,而想當然,那些正忙於處理屍體的生還者跟比屋房還高的洪水相比亦是顯得不堪一撃。
只消一會,帝都斐度便被掩蓋,貧民窟、以至更遠的土地也變成一片汪洋。
貝琳達愉悅地笑著,眼角餘光看到伏在窗上觀看、滿臉驚恐的貴族時更是加深了嘴角弧度。
快了、快到我們了…
那倏忽產生的巨大水龍捲正朝著武裝船。
她從不懼怕死亡,別人的也好、甚至是自己的也好,對貝琳達而言那是多麼美麗的時刻。
樂在其中。
貝琳達看了看洶湧的海水,濁黃色的雙目一睜,自喉間吐出一記贊嘆,唇邊展露出甜美的笑容。
半抬起腳踏在欄柵上,借力一跳,比起在水龍捲中失去知覺,她還是喜歡在水中感受死亡的來臨呢…
但唯一遺憾的大概是……
跳下去的那刻,混在身體中的某一片靈魂碎片、那段陌生的記憶倏然入侵,她低喃著,「おに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