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ven
※凱柯
「你對『那個』有什麼看法?」紫羅蘭色捲髮纏繞指間,金黃眼瞳中閃爍著笑意,凱倫貝克側首詢問身旁之人,神色靜謐安詳。
柯布順著對方示意的方向望去。
和人間一般呈現晴雨多雲、白晝夜幕的天空此時被渲染成詭譎的紫紅,遠方地平線所在之處猶如歷經時光摧殘的油畫,片片剝離墜落,露出底下深沉的黑,步步吞噬著星幽界,沒有光。
「呵!死人的死亡,真是可笑。」將身體隨性地後仰依憑於陽台的扶手之上,一手自然垂放,另一手則夾著已燃燒四分之一卻還未受主人親睞的雪茄。曾經還是小流氓時自然抽不起這種奢侈品,思考時總會點支香菸,在冉冉上升的煙霧中放任思緒飄散,隨著地位攀升,昂貴的雪茄取代廉價香菸,習慣卻未因此消失。
凱倫貝克燦然一笑。
「所有有形的事物終有消散的一天,惡魔也是人類也是,現世如此,此處亦然……」
稍早之時人偶在大廳召集所有戰士,親口宣布了這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母親大人的力量因為不明原因正逐步衰弱,再過不久,以宅邸為中心的星幽界將會崩毀,我很抱歉……我的意識可能也無法支撐太久……」語氣仍和往常一般平淡無波,但眾人都聽懂了詞句中隱含的內疚和哀傷。
從跟隨最久的王子殿下開始,人偶一一向這段時間因召喚而聚集的戰士們道別。
「若有緣,期待與您再次相見,美麗的小姐。」執手輕吻,凱倫貝克單膝跪地對著嬌小的引導者如此說著,不知是否錯覺,人偶可拆卸的眼部零件瀰漫著薄薄水氣,宛如真人一般隨時都會化作淚珠掉落。
從死靈將軍埋胸式道別中掙脫,人偶似是戀戀不捨地環顧圍繞身邊的戰士:「再見了……」
話音方落人偶的身軀彷彿瞬間被切斷電源般,在地心引力作用下直直地跌落,黑曜石光澤的眼眸中再沒有往日靈動,徒餘死氣一片。
灰髮侍僧將人偶輕輕抱起放置在沙發上,任憑人偶傾倒呈現側躺之姿,戴著白色手套的纖長手指拂過人偶的面龐,闔起那雙空洞的眼,如同過去每次體力用完時的休眠,只是眾人皆明白,此次人偶將永無清醒之刻。
「晚安,大小姐。」
「莫名其妙地被召喚、莫名其妙的旅程、莫名其妙地戰鬥,現在又要不知所以的結束?就像鬧劇一樣,荒誕至極。」臉上有著鳶尾花的男人嗤笑,紅褐色眼眸中無趣之情滿溢。
凱倫貝克抬手覆蓋柯布置於陽台欄杆的指掌,語氣仍是一貫不疾不徐,混和貴族式的優雅與音樂家的韻味,非刻意形塑而深入骨血,那是萬年時光累積的風華。
「眼前一切包含你我都只不過是死物,聖女既然有辦法喚醒我們,自然也能使我們消亡,所謂戰士不過是有自我意識的魁儡罷了,縱使大小姐對我們一片真心,也無法挽回什麼。」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淺笑。「你真的認為聖女的力量在衰弱嗎?我倒是覺得那不過是欺哄大小姐的謊言―我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這才是我相信的真實。」
「這正是最讓人生氣的部分。」柯布平靜地為凱倫貝克的評論做出註解。「像個白癡似的讓人操弄,結果什麼都還沒搞清楚就又要死了。」從鼻翼中輕哼出聲,嘲諷之意昭然。
「但也非全然沒有收穫不是嗎?能從死神手中奪取一段難得的光陰,怎麼想都是值得慶賀的成就吧?你聽,大廳裡面的告別派對似乎開始了呢~」事實上,不需要刻意噤聲就能聽到從宅邸一樓大廳傳來陣陣喧鬧,笑聲、喊聲、技能發動和武器撞擊的金鳴之音混和著,營造出一種奇特的歡愉,有如真正的慶典。
晦暗不明的光影在紅棕色瞳孔中閃過。
「那麼……我的執著又算什麼?……復活的理由……又算什麼?」牙關緊咬,每個字都像用盡了力氣般被道出。
連柯布自己都不明白,現在的心情究竟是憤怒居多還是怨恨居多,抑或是兩者兼有?
自被召喚後便深埋心中的結在寥寥數語中顯現,那是所有戰士都必須要處理的一道課題,不容逃避。
唯二在場者皆無意言語,心中思緒百千任由沉默蔓延,良久,凱倫貝克方緩緩開口。
「我承認……我放不下仇恨,若能有再一次的機會,我必定會親手將仇人送入地獄,並在葬禮上演奏讚美的頌歌,如果他還有幸擁有最後的告別式……」凱倫貝克遙望著崩毀的邊界,面容因暢想復仇達成之快意在紫紅光芒照映下閃閃發亮。
「但是……我沒這個機會了,不是嗎?」話鋒一轉,他露出一個可稱為複雜的笑容,那是混和了釋然與無奈,對於星幽界和甦醒後所有的答覆。
「老實說呢~我還挺感謝火焰聖女的,惡魔沒有輪迴,當我以為靈魂將回歸於黑暗之地時,睜眼卻是新生。能與碧姬媞重逢、認識那位有趣的小少爺、並重拾與夏洛特相處時最純真的年華,即便她聖潔的笑靨是我最不想在星幽界看到的美好,但對此我仍心懷感激……雖然偶爾也會遇到一些不識趣的生物。」似乎是想到了某只惡魔,凱倫貝克臉上溫柔的微笑中滲入絲絲危險氣息。
「最重要的是,祂讓我再度與你相遇。」
陳述己見的同時逐步縮減和柯布間的距離,相疊的手掌變握為托,和先前對待大小姐時相同,只是對象換成比自己還高的犯罪組織副首領、只是掌中承載係自己在星幽界所覓得的意義。
「親愛的柯布,你願意在世界的終焉,和我共舞一曲嗎?」
舔吻著象徵權勢的刺青,啃咬並不纖細的頸脖,感受鮮血在皮膚下奔流而過,用唇舌、用指掌探索膜拜眼前軀殼,時而安撫,時而挑逗,肢體交纏點燃彼此潛藏的慾望。
細密親吻自額頭烙下,在途經之處留下印記宣示所有,鼻樑、雙脣、鎖骨、胸腹、大腿內側……點點紅痕傾訴了惡魔的愛戀,甜蜜而霸道。
單手將修長大腿向胸前折壓,強迫對方露出最私密的部分,揉壓抽插開拓容身之處直至身下之人低啞著嗓音催促渴求。
『他是我的。』進入之時凱倫貝克腦中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生理性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破碎呻吟從喉中被逼迫而出,緋紅的雙頰和交扣著的十指都是凱倫貝克這道色彩的證明。
這個認知讓凱倫貝克再也無法維持理智,尖銳長角自頭顱兩側穿刺而出,瘋狂而激烈的占有,將對方碾碎融合吃拆入腹,讓柯布在消散前沾滿自己的氣息,從內到外,從身體到靈魂通通都屬於惡魔提琴手。
重新將全身繁複服飾歸位,提起跟隨已久的夥伴架上肩窩,房內仍舊瀰漫著濃濃的情慾氣息,但凱倫貝克臉上神情彷彿自身站立於華貴的國家音樂廳,沉靜而從容。
僅僅披著一件長襯衫背靠枕頭坐於床沿,柯布指尖拈著不知何時點燃的雪茄,有如兇獸般的銳利目光挾帶高潮後的慵懶,一如凱倫貝克最初在羅占布爾克驚鴻一瞥的瑰麗。
窗外崩解的世界已近於咫尺,黑暗環繞但房內二人卻恍若不見,喧鬧的宴會終歸平靜,曲終人散而無緣再度相見,此別即是永恆。
「吶、莎姬,讓我們作為壓軸,劃下一道完美的謝幕吧!」
右手運弓,左手在弦上飛快舞動,動人而哀婉的樂句響徹宅邸,生者的喜怒哀樂、死者的留戀不捨、歲月流逝與萬物嬗變都囊括於優美音色之中,不遠處另一支提琴輕聲唱和,聲如其人堅毅而溫柔。
葬送一切因果循環―『恩仇的鎮魂曲』,謹以此紀念我們相遇之時光。
建築終究步入毀壞,粉塵如雪花般自天花板紛紛掉落,駭人裂痕爭先恐後地在牆面上佔地為王,悠揚琴音逐漸被毀滅前奏侵擾,琴聲與破碎磚瓦聲拉鋸混雜著建築物臨終的悲鳴,在震天巨響之中,宅邸崩解片片斷裂。
末.日.降.臨。
「你對『那個』有什麼看法?」紫羅蘭色捲髮纏繞指間,金黃眼瞳中閃爍著笑意,凱倫貝克側首詢問身旁之人,神色靜謐安詳。
柯布順著對方示意的方向望去。
和人間一般呈現晴雨多雲、白晝夜幕的天空此時被渲染成詭譎的紫紅,遠方地平線所在之處猶如歷經時光摧殘的油畫,片片剝離墜落,露出底下深沉的黑,步步吞噬著星幽界,沒有光。
「呵!死人的死亡,真是可笑。」將身體隨性地後仰依憑於陽台的扶手之上,一手自然垂放,另一手則夾著已燃燒四分之一卻還未受主人親睞的雪茄。曾經還是小流氓時自然抽不起這種奢侈品,思考時總會點支香菸,在冉冉上升的煙霧中放任思緒飄散,隨著地位攀升,昂貴的雪茄取代廉價香菸,習慣卻未因此消失。
凱倫貝克燦然一笑。
「所有有形的事物終有消散的一天,惡魔也是人類也是,現世如此,此處亦然……」
稍早之時人偶在大廳召集所有戰士,親口宣布了這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母親大人的力量因為不明原因正逐步衰弱,再過不久,以宅邸為中心的星幽界將會崩毀,我很抱歉……我的意識可能也無法支撐太久……」語氣仍和往常一般平淡無波,但眾人都聽懂了詞句中隱含的內疚和哀傷。
從跟隨最久的王子殿下開始,人偶一一向這段時間因召喚而聚集的戰士們道別。
「若有緣,期待與您再次相見,美麗的小姐。」執手輕吻,凱倫貝克單膝跪地對著嬌小的引導者如此說著,不知是否錯覺,人偶可拆卸的眼部零件瀰漫著薄薄水氣,宛如真人一般隨時都會化作淚珠掉落。
從死靈將軍埋胸式道別中掙脫,人偶似是戀戀不捨地環顧圍繞身邊的戰士:「再見了……」
話音方落人偶的身軀彷彿瞬間被切斷電源般,在地心引力作用下直直地跌落,黑曜石光澤的眼眸中再沒有往日靈動,徒餘死氣一片。
灰髮侍僧將人偶輕輕抱起放置在沙發上,任憑人偶傾倒呈現側躺之姿,戴著白色手套的纖長手指拂過人偶的面龐,闔起那雙空洞的眼,如同過去每次體力用完時的休眠,只是眾人皆明白,此次人偶將永無清醒之刻。
「晚安,大小姐。」
「莫名其妙地被召喚、莫名其妙的旅程、莫名其妙地戰鬥,現在又要不知所以的結束?就像鬧劇一樣,荒誕至極。」臉上有著鳶尾花的男人嗤笑,紅褐色眼眸中無趣之情滿溢。
凱倫貝克抬手覆蓋柯布置於陽台欄杆的指掌,語氣仍是一貫不疾不徐,混和貴族式的優雅與音樂家的韻味,非刻意形塑而深入骨血,那是萬年時光累積的風華。
「眼前一切包含你我都只不過是死物,聖女既然有辦法喚醒我們,自然也能使我們消亡,所謂戰士不過是有自我意識的魁儡罷了,縱使大小姐對我們一片真心,也無法挽回什麼。」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淺笑。「你真的認為聖女的力量在衰弱嗎?我倒是覺得那不過是欺哄大小姐的謊言―我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這才是我相信的真實。」
「這正是最讓人生氣的部分。」柯布平靜地為凱倫貝克的評論做出註解。「像個白癡似的讓人操弄,結果什麼都還沒搞清楚就又要死了。」從鼻翼中輕哼出聲,嘲諷之意昭然。
「但也非全然沒有收穫不是嗎?能從死神手中奪取一段難得的光陰,怎麼想都是值得慶賀的成就吧?你聽,大廳裡面的告別派對似乎開始了呢~」事實上,不需要刻意噤聲就能聽到從宅邸一樓大廳傳來陣陣喧鬧,笑聲、喊聲、技能發動和武器撞擊的金鳴之音混和著,營造出一種奇特的歡愉,有如真正的慶典。
晦暗不明的光影在紅棕色瞳孔中閃過。
「那麼……我的執著又算什麼?……復活的理由……又算什麼?」牙關緊咬,每個字都像用盡了力氣般被道出。
連柯布自己都不明白,現在的心情究竟是憤怒居多還是怨恨居多,抑或是兩者兼有?
自被召喚後便深埋心中的結在寥寥數語中顯現,那是所有戰士都必須要處理的一道課題,不容逃避。
唯二在場者皆無意言語,心中思緒百千任由沉默蔓延,良久,凱倫貝克方緩緩開口。
「我承認……我放不下仇恨,若能有再一次的機會,我必定會親手將仇人送入地獄,並在葬禮上演奏讚美的頌歌,如果他還有幸擁有最後的告別式……」凱倫貝克遙望著崩毀的邊界,面容因暢想復仇達成之快意在紫紅光芒照映下閃閃發亮。
「但是……我沒這個機會了,不是嗎?」話鋒一轉,他露出一個可稱為複雜的笑容,那是混和了釋然與無奈,對於星幽界和甦醒後所有的答覆。
「老實說呢~我還挺感謝火焰聖女的,惡魔沒有輪迴,當我以為靈魂將回歸於黑暗之地時,睜眼卻是新生。能與碧姬媞重逢、認識那位有趣的小少爺、並重拾與夏洛特相處時最純真的年華,即便她聖潔的笑靨是我最不想在星幽界看到的美好,但對此我仍心懷感激……雖然偶爾也會遇到一些不識趣的生物。」似乎是想到了某只惡魔,凱倫貝克臉上溫柔的微笑中滲入絲絲危險氣息。
「最重要的是,祂讓我再度與你相遇。」
陳述己見的同時逐步縮減和柯布間的距離,相疊的手掌變握為托,和先前對待大小姐時相同,只是對象換成比自己還高的犯罪組織副首領、只是掌中承載係自己在星幽界所覓得的意義。
「親愛的柯布,你願意在世界的終焉,和我共舞一曲嗎?」
舔吻著象徵權勢的刺青,啃咬並不纖細的頸脖,感受鮮血在皮膚下奔流而過,用唇舌、用指掌探索膜拜眼前軀殼,時而安撫,時而挑逗,肢體交纏點燃彼此潛藏的慾望。
細密親吻自額頭烙下,在途經之處留下印記宣示所有,鼻樑、雙脣、鎖骨、胸腹、大腿內側……點點紅痕傾訴了惡魔的愛戀,甜蜜而霸道。
單手將修長大腿向胸前折壓,強迫對方露出最私密的部分,揉壓抽插開拓容身之處直至身下之人低啞著嗓音催促渴求。
『他是我的。』進入之時凱倫貝克腦中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生理性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破碎呻吟從喉中被逼迫而出,緋紅的雙頰和交扣著的十指都是凱倫貝克這道色彩的證明。
這個認知讓凱倫貝克再也無法維持理智,尖銳長角自頭顱兩側穿刺而出,瘋狂而激烈的占有,將對方碾碎融合吃拆入腹,讓柯布在消散前沾滿自己的氣息,從內到外,從身體到靈魂通通都屬於惡魔提琴手。
重新將全身繁複服飾歸位,提起跟隨已久的夥伴架上肩窩,房內仍舊瀰漫著濃濃的情慾氣息,但凱倫貝克臉上神情彷彿自身站立於華貴的國家音樂廳,沉靜而從容。
僅僅披著一件長襯衫背靠枕頭坐於床沿,柯布指尖拈著不知何時點燃的雪茄,有如兇獸般的銳利目光挾帶高潮後的慵懶,一如凱倫貝克最初在羅占布爾克驚鴻一瞥的瑰麗。
窗外崩解的世界已近於咫尺,黑暗環繞但房內二人卻恍若不見,喧鬧的宴會終歸平靜,曲終人散而無緣再度相見,此別即是永恆。
「吶、莎姬,讓我們作為壓軸,劃下一道完美的謝幕吧!」
右手運弓,左手在弦上飛快舞動,動人而哀婉的樂句響徹宅邸,生者的喜怒哀樂、死者的留戀不捨、歲月流逝與萬物嬗變都囊括於優美音色之中,不遠處另一支提琴輕聲唱和,聲如其人堅毅而溫柔。
葬送一切因果循環―『恩仇的鎮魂曲』,謹以此紀念我們相遇之時光。
建築終究步入毀壞,粉塵如雪花般自天花板紛紛掉落,駭人裂痕爭先恐後地在牆面上佔地為王,悠揚琴音逐漸被毀滅前奏侵擾,琴聲與破碎磚瓦聲拉鋸混雜著建築物臨終的悲鳴,在震天巨響之中,宅邸崩解片片斷裂。
末.日.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