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ven
Lullaby
※CP為里修
在這個灰色的世界當中,死亡的氣息籠罩著整個大地,這裡是炎之聖女所創造的星幽界,只屬於死去靈魂的世界,在這死後的世界,時間並沒有因此而停止轉動,太陽升起月亮落下,和活人生存的世界並無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是生命的形式。
位於星幽界正中央的便是聖女之子的住所聖女之館,以這棟洋館為中心向外環繞著的是充滿著各式各樣怪物的死亡之地,炎之聖女和抱有遺憾而死去的戰士們訂下契約,並賦予他們依附的容器。
英靈們利用仿活體的身軀以及渾沌元素所賦予的力量和怪物們戰鬥,在打倒怪物後藉著聖女之子的手收集魔力來恢復他們的記憶,當所有的記憶恢復之後,他們便能夠再次回到現世繼續他們的生命。
某一天,聖女之子和三位英靈在任務結束後回家的途中意外地發現了一座廢棄的酒窖,雖然大家對於炎之聖女會在自己創造的世界當中放入這些東西感到不可思議,但嗜酒如命的弗雷特里西還是抓著聖女之子和另外兩位夥伴們幫忙將一部分的藏酒搬回了聖女之館,於是當天晚上,一直以來都被陰鬱的氣氛所籠罩的聖女之館難得的熱鬧起來。
即使是平時滴酒不沾的人,在今晚也是無法避免的喝了幾杯,阿修羅對於酒精類的飲品一向不感興趣,於是他趕在被弗雷特里西抓去灌酒之前就利用忍術隱去自己的行蹤,悄悄的離開了魔女之館。
酒過三巡之後,里斯已經有些微醺,他隨便找了一個藉口離開一群醉鬼的身邊後,才突然想起今晚似乎沒有見到阿修羅,於是他環繞了酒會的會場一圈,哪裡都沒有看見阿修羅的身影,最後比起回到房間,里斯決定到魔女之館的外面尋找。
阿修羅側身坐在聖女之館外圍的一棵大樹上,雙腿隨意的向下垂落,閉著雙眼似乎在冥想,星幽界的月亮滿溢著無盡的魔力,銀白色的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落在阿修羅的身上,讓他看起來閃耀著微微的光芒。
里斯從魔女之館走出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微醺的他突然有些悸動,眼前的阿修羅在光芒之中顯得朦朧不清,好像下一秒就會隨光消逝,雖然里斯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可能會發生,但害怕的感覺還是湧上心頭,於是他用力的甩了甩頭,隱藏起自己不切實際的擔憂後朝向阿修羅走去。
此時阿修羅正完全的沉靜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對里斯異常的舉動渾然不覺,他被肩上突然的一股力量驚醒,轉頭一看,里斯不知何時站在一旁,溫熱的手正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想什麼這麼入神?居然連我上來了都不知道。」里斯笑著問,背光讓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朦朧。
阿修羅淡淡撇了里斯一眼便回過頭,嘴裡都囔著「沒什麼。」接著抬頭看向了月亮。
「是嗎?」並沒有打算真的從阿修羅嘴裡問出答案,里斯隨口回道並順勢坐在了阿修羅的身旁。
空氣再度沉澱下來,兩個人就這樣肩並肩的默默看著月亮,直到里斯提出了一個他想了很久的問題。
「阿修羅,你有想過回到現世之後的事嗎?」里斯轉頭望著阿修羅,眼神專注而炙熱。
「......」阿修羅一愣,在努力思索後卻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雖然他們來到星幽界的最終目的就是回到現世,但這個問題他只在剛來時想過,無非就是了卻自己的遺憾並且順便幫炎之聖女做事之類的,畢竟他們都和『她』有著契約,但其實他在聽到這個問題的一瞬間有種現在這個世界不就是全部了嗎?的這種想法,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在自己小心翼翼地珍惜著這段時間的時候,里斯已經想著離開了。
里斯似乎察覺到阿修羅的想法開始偏離,他抬起右手將阿修羅的頭輕輕壓在自己的胸膛上「傻瓜,你不想和我一起回到現世嗎?雖然這個世界也很不錯,但我還是想感受活著的你。」里斯一臉寵溺的說著,雖然阿修羅看不見里斯現在的表情,但他還是從這段話中感受到了自己是被珍惜著的事實。
「......」阿修羅仍然沉默著不回應,但內心早已被溫柔填滿,當時自己的選擇果然是正確的吧,從母親死去之後再也沒有任何人能走進他的心裡,對於弱者他一向沒有興趣,而里斯是強者這點雖然無庸置疑,但他驚訝的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喜歡上自己,先不說性別的問題,他自己也很明白他的個性對其他人來說並不討喜,甚至可以說是令人厭惡。
難得阿修羅如此安靜地待在自己的懷中,里斯輕柔的撫摸著阿修羅的頭髮,靜靜地享受著現在的時光。
寧靜的時光才過沒多久,樹下突然傳來一道煞風景的聲音:「沒想到你們居然躲在這裡,可真是讓我好找。」
里斯低頭一看,弗雷特里西正站在樹下抬頭望著他們。
在和里斯對上眼之後,弗雷特里西接著說:「里斯,米利安難得地下海和我們一起拚酒,正指名找你呢!」
「別了吧,我剛剛才喝過一輪,怎麼又找上我了?」感受到懷中阿修羅變得僵硬的身軀,里斯苦笑了一下。
「哈哈哈,誰讓你千杯不倒這麼有名呢!快點快點,可別讓大夥等你一個!」弗雷特里西絲毫不理會里斯的拒絕,依然迄而不捨的向里斯勸說。
里斯面露為難的抓了抓頭,最後還是放開了阿修羅跳下樹去。
站在樹下回望著阿修羅,里斯溫柔的說:「阿修羅,等我回來。」
阿修羅聽了不置可否,依然靜靜的坐著。
沒有得到阿修羅的回應讓里斯有些沮喪,於是他發洩似的用右手勒住弗雷特里西的脖子並笑笑的說:「嘿!我們來打賭米利安喝幾杯會醉吧,輸的待會一滴酒都不許再喝,還要在最後負責善後。」
弗雷特里西聽了面露難色:「喂!這個處罰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負責善後還好說,但不許再喝可把我所有的樂趣都剝奪了。」
「你這是認輸的意思嗎?」里斯挑釁的挑了挑眉。
「當然不!好吧,那我賭三十杯。」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賭十杯。」
「十杯?你未免也太小看米利安了吧。」弗雷特里西笑著用手肘撞了撞里斯的胸膛。
「那可不一定!」里斯聳了聳肩「你也知道......」
隨著那兩道身影逐漸遠去,阿修羅聽不見那兩人接下來的對話,但多少可以猜到一些,無奈的回頭看了一眼月亮,這個晚上,看來是不會像以往那樣安寧了,阿修羅再度閉上雙眼,開始淨空所有的思緒。
------
「阿修羅...阿修羅...」
呼喊的聲音不斷響起,阿修羅一時反應不過來他不小心睡著的事實,他睜開雙眼迷濛的看向下方,里斯似乎正朝著自己揮手。
望著阿修羅的剛睡醒的樣子里斯笑了起來:「你終於醒了,阿修羅,已經很晚了,我們回去休息吧。」說完後里斯向阿修羅張開雙臂,擺出一副讓他跳下去的樣子。
「......」阿修羅在清醒後埋怨似的瞪了里斯一眼,他輕輕地翻身跳下去,既然有人有意要代替自己的雙腳,那就享受一下也無妨。
在接住了阿修羅之後,里斯抱著他走進魔女之館,在回房間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昏暗的走廊上燭光搖曳著,在這寂靜的夜裡腳步聲格外清晰,喀啦喀啦,里斯不緊不慢地踏著安穩的節奏,阿修羅靠在里斯的肩上突然湧上陣陣睡意。
沒想到在現世從未有過的溫暖,居然會在死後的世界得到,真是很諷刺的一件事,如果是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遇到里斯就好了,這樣自己的生命就會變得跟以往完全不同吧,阿修羅朦朦朧朧的想著。
什麼時候他也開始奢望這樣的溫暖了,不應該的,強迫自己停止思考的阿修羅漸漸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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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羅是被里斯喊醒的,當溫柔的吻落在自己的額頭上,阿修羅感到一絲異樣的情緒,看著眼前已著裝完畢的里斯,剪裁合身的軍裝,挺拔的軍靴,還有那一臉溫柔的笑容,今天的里斯散發出源源不絕的生命活力,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在天還濛濛亮的時候聖女之子就宣布了要大家在大廳集合,阿修羅在換上衣服之後跟著里斯走出了房門,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大家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即使內心充滿疑惑,也絕對不會違背聖女之子的命令。
到達大廳之後,弗雷特里西左肩扛著聖女之子站在正中央,一百八十八公分的身高讓他在人群中顯得特別突出,他的身旁則站著過去的連隊成員,伯恩哈德、米利安、阿奇波爾多和連隊的後輩們,里斯一眼看見弗雷特里西就伸手打了個招呼「嘿!看來大家都到齊了。」阿修羅默默地跟在里斯身後走向人群。
「是啊,就差你一個了。」弗雷特里西朝里斯招招手「我們最後在確認一次計畫,你靠近一點吧。」
「抱歉抱歉,在稍微等我一下下。」里斯笑著回答後轉頭看向一旁的阿修羅「我和他們確認一些事情,你待在我的身邊別離開。」
「看起來似乎是個只有連隊成員才能知道的計畫,我不用避嫌嗎?」阿修羅冷冷的問。
里斯聽了後露出了曖昧的笑容「我想以我們現在的關係是不需要避嫌的。」
「......」阿修羅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依然靜靜的站著,但內心其實默默的認同了里斯給的理由。
已經習慣阿修羅這樣冰冷的態度的里斯,知道阿修羅沒有拒絕就表示同意了,所以他安心地轉身加入了大夥們的討論當中。
阿修羅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還是不明白這場突如其來的召集是為了什麼,大小姐看起來似乎對身旁發生的事漠不關心,雙眼依舊無神的望著前方。
在大廳陸陸續續地被人群所填滿後,聖女之子突然輕輕的拉扯著弗雷特里西大衣上的毛領,在感受到聖女之子的小動作後,弗雷特里西快速的結束了話題,並提高音量說道:「要開始了,大家可都要活到最後啊,我們在現世相見吧!」
弗雷特里西朝大夥們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生存的意志,在短暫的眼神交會之後便轉身走到了大廳中央臨時搭建的平台上。
「大家早!」弗雷特里西率先道了聲早安,然後在台下的人回應之前快速的切入這次的主題「這次大小姐召集大家在這裡集合只為了一件事,由於時間不多的關係,所以我長話短說,也請大家在聽我說完之前不要提出任何疑義。」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弗雷特里西接著說道:「我們能夠來到這個世界都是由於和炎之聖女訂下的契約,而在不久之前,大小姐透過某個管道得知了炎之聖女幫助我們回到現世背後的另一個目的,炎之聖女想讓我們變成她單純的復仇兵器,也就是說她會剝奪我們的意識進而操控我們的身體為她做事。」
「但在大小姐發現這個祕密的同時,她也意外得知了從星幽界回到現世的時間通道,在和大小姐討論商量過後,我們決定趕在炎之聖女知道我們發現她的秘密之前利用那個時間通道回到現世,到這裡,大家都聽懂了嗎?」
「那個得知秘密的管道是?」瑪格莉特快速地提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沒時間了。」弗雷特里西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解答疑惑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你們願不願意跟著我們一起回到現世,如果有人不願意的話,現在就可以回房睡回籠覺了。」
「我們已經確認過了,現在的這個時間炎之聖女身處現世,短時間內不會回到星幽界,但也許會有其他無法避免狀況發生,例如戰鬥,而在今天向大家宣布這件事之前,我們已經做了詳盡的逃離計畫,由我們連隊的成員負責開路、引導和斷後。」
「戰鬥的話我們也可以幫上忙!」最前方的史普拉多一手抓著艾茵的裙襬,一手舉的高高的朝著弗雷特里西揮手。
「你們這是看不起其他人嗎?我們從混沌元素那裡得到的力量可不比連隊的人差。」柯布一手把玩著手中的槍,一手插在褲子的口袋內睨了弗雷特里西一眼。
「沒錯,擁有強大戰鬥力的可不只你們連隊的。」佛羅倫斯甩了甩手中的機甲控制器,站在她身旁的艾妲用著堅定的眼神望著弗雷特里西。
「是啊,憑什麼讓你們連隊的搶盡一切鋒頭。」人群開始此起彼落的表達自己的想法,大家一致地認為這整件事不該全由連隊的人負責。
「真的非常感謝大家,但這件事之所以會由連隊來負責是有原因的,不過現在真的沒有時間詳盡地說,計畫將在三分鐘後開始,希望大家都能做好準備,那麼簡單的說一下,負責在前頭開路的是我、伯恩哈德和里斯,在隊伍中間的是古魯瓦爾多、布列伊斯、艾伯李斯特和艾依查庫,跟在隊伍最後面的則是米利安、阿奇波爾多、利恩和阿貝爾。」
弗雷特里西說完後便回到台下,此時連隊的成員都到達了各自負責的位置,里斯、阿修羅和伯恩哈德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等著他的到來。
此時的氣氛顯得沉重而壓抑,里斯則放鬆著心情和阿修羅聊著天,雖然幾乎只有里斯一個人在說話,但他還是樂此不疲地說著些不著邊的事。
突然里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對了阿修羅,雖然說想在現世和你見面,但我好像忘記問你生活的年代了,要是差個幾十萬年的我們還真見不到面。」
阿修羅愣了一下,他從來沒有去思考這樣的問題,是因為已經習慣了星幽界的生活嗎?習慣了里斯陪在身旁的日子,他突然對於回到現世感到一絲恐懼。
然而在阿修羅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計畫已經開始了,弗雷特里西大聲說道:「走吧,大家跟著我!」
由四十幾個人組成的龐大隊伍快速的在聖女之館內移動,弗雷特里西帶著大家來到聖女之館的地窖,原本陰冷而潮濕的地方現在變得燈火通明,在地窖的一面牆上浮著一扇深紅的魔力之門,在穿越了那道門後,便是炎之聖女的住所『聖女的寶座』
在無限相同的迴廊之中,大家完全迷失了方向,但弗雷特里西藉著聖女之子的引導帶領著隊伍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在經過一段時間之後,終於到了目的地,那是在聖女玉座下方的一個寬廣的房間,但此時房間內空空如也,大家並沒有在其中看到所謂的回到現世的通道。
弗雷特里西將一路扛在肩上的聖女之子放下,而聖女之子在落地後緩緩的走到了房間的正中央,她閉上雙眼,身上開始浮現出五色的光芒,那是和回復記憶的碎片同樣的色彩。
原本四散的光芒逐漸匯集到了一起,聖女之子的正前方浮現了一道雪白色的門扉,她輕輕地拉開門,門後是一片無盡的深藍。
「這就是回到現世的通道,大家快進去!」弗雷特里西催促著。
雖然很順利的就達成了目的,但這異常的順遂讓連隊的成員們不敢放鬆警惕,由於那個通道一次只能一個人進入,所以隊伍前進的速度有些緩慢。
就在隊伍前進到一半時,大家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美妙的女音「擅自回到現世可是違背了和我的契約喔。」
房間的門口緩緩地浮現出一道身影,一位美麗的少女靜靜的佇立著,只有窟窿的雙眼內燃燒著金色的火焰,她緩緩的移動腳步走到房間內。
里斯、伯恩哈德和弗雷特里西率先站到她的面前,各自擺出戰鬥的架式警戒著,而阿修羅也握緊手中的苦無站在里斯身旁。
炎之聖女突然停下了腳步,無數的魔力從她的身體中發散出來,那些魔力幻化為一隻隻巨大的怪物朝著他們齜牙裂嘴著。
很強,他們比起星幽界的任何一個怪物都還要來得強大,這是阿修羅在看到怪物時那一瞬間的感受,他開始覺得恐懼,也許他和里斯無法在現世相見了,不過不要緊,既然不能一起活,那麼一起奮戰到最後一刻也是值得的。
突然阿修羅感到一股力量拉扯著自己的手臂,轉頭一看,里斯正將他帶往隊伍的後方,他們在向那通往現世的通道移動。
「里斯,你要做什麼?」阿修羅對里斯的作為感到不解,突然他的內心湧起一陣不安,里斯該不會是想讓他一個人回到現世吧。
「阿修羅,趁現在雙方還在對峙時你快走吧!」里斯將阿修羅帶到通道的前方,用堅定的眼神望著他。
「不!你不能夠丟下我!」這是阿修羅第一次用這樣的字眼說話,他好不容易在這個世界遇到他,里斯怎麼能夠讓他再度體會一個人的孤獨。
里斯突然抱住阿修羅,雙手用力的收緊,他對著阿修羅溫柔的呢喃著:「我從大小姐那裡看到你的記憶了,也看到了在別人記憶中的你,阿修羅,你還不曾體會過自由吧,那麼,這次就換你自由地飛翔了,阿修羅。」
深深的一個吻,阿修羅就這樣愣住了,這是里斯第一次做出如此踰矩的行為,但他這時沒有任何的抗拒,只因為這個吻中傳達給他濃濃的悲傷,從來都活得像一個太陽的里斯,沒想到也會流露出這樣的感情,阿修羅的眼淚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掉了下來。
「再見了,阿修羅。」里斯帶著微笑用力將阿修羅推入通道中。
「不......」阿修羅來不及說出他想說的話,身體就被通道強大的魔力吸了進去,意識正在逐漸遠去。
在這個灰色的世界當中,死亡的氣息籠罩著整個大地,這裡是炎之聖女所創造的星幽界,只屬於死去靈魂的世界,在這死後的世界,時間並沒有因此而停止轉動,太陽升起月亮落下,和活人生存的世界並無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是生命的形式。
位於星幽界正中央的便是聖女之子的住所聖女之館,以這棟洋館為中心向外環繞著的是充滿著各式各樣怪物的死亡之地,炎之聖女和抱有遺憾而死去的戰士們訂下契約,並賦予他們依附的容器。
英靈們利用仿活體的身軀以及渾沌元素所賦予的力量和怪物們戰鬥,在打倒怪物後藉著聖女之子的手收集魔力來恢復他們的記憶,當所有的記憶恢復之後,他們便能夠再次回到現世繼續他們的生命。
某一天,聖女之子和三位英靈在任務結束後回家的途中意外地發現了一座廢棄的酒窖,雖然大家對於炎之聖女會在自己創造的世界當中放入這些東西感到不可思議,但嗜酒如命的弗雷特里西還是抓著聖女之子和另外兩位夥伴們幫忙將一部分的藏酒搬回了聖女之館,於是當天晚上,一直以來都被陰鬱的氣氛所籠罩的聖女之館難得的熱鬧起來。
即使是平時滴酒不沾的人,在今晚也是無法避免的喝了幾杯,阿修羅對於酒精類的飲品一向不感興趣,於是他趕在被弗雷特里西抓去灌酒之前就利用忍術隱去自己的行蹤,悄悄的離開了魔女之館。
酒過三巡之後,里斯已經有些微醺,他隨便找了一個藉口離開一群醉鬼的身邊後,才突然想起今晚似乎沒有見到阿修羅,於是他環繞了酒會的會場一圈,哪裡都沒有看見阿修羅的身影,最後比起回到房間,里斯決定到魔女之館的外面尋找。
阿修羅側身坐在聖女之館外圍的一棵大樹上,雙腿隨意的向下垂落,閉著雙眼似乎在冥想,星幽界的月亮滿溢著無盡的魔力,銀白色的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落在阿修羅的身上,讓他看起來閃耀著微微的光芒。
里斯從魔女之館走出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微醺的他突然有些悸動,眼前的阿修羅在光芒之中顯得朦朧不清,好像下一秒就會隨光消逝,雖然里斯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可能會發生,但害怕的感覺還是湧上心頭,於是他用力的甩了甩頭,隱藏起自己不切實際的擔憂後朝向阿修羅走去。
此時阿修羅正完全的沉靜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對里斯異常的舉動渾然不覺,他被肩上突然的一股力量驚醒,轉頭一看,里斯不知何時站在一旁,溫熱的手正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想什麼這麼入神?居然連我上來了都不知道。」里斯笑著問,背光讓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朦朧。
阿修羅淡淡撇了里斯一眼便回過頭,嘴裡都囔著「沒什麼。」接著抬頭看向了月亮。
「是嗎?」並沒有打算真的從阿修羅嘴裡問出答案,里斯隨口回道並順勢坐在了阿修羅的身旁。
空氣再度沉澱下來,兩個人就這樣肩並肩的默默看著月亮,直到里斯提出了一個他想了很久的問題。
「阿修羅,你有想過回到現世之後的事嗎?」里斯轉頭望著阿修羅,眼神專注而炙熱。
「......」阿修羅一愣,在努力思索後卻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雖然他們來到星幽界的最終目的就是回到現世,但這個問題他只在剛來時想過,無非就是了卻自己的遺憾並且順便幫炎之聖女做事之類的,畢竟他們都和『她』有著契約,但其實他在聽到這個問題的一瞬間有種現在這個世界不就是全部了嗎?的這種想法,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在自己小心翼翼地珍惜著這段時間的時候,里斯已經想著離開了。
里斯似乎察覺到阿修羅的想法開始偏離,他抬起右手將阿修羅的頭輕輕壓在自己的胸膛上「傻瓜,你不想和我一起回到現世嗎?雖然這個世界也很不錯,但我還是想感受活著的你。」里斯一臉寵溺的說著,雖然阿修羅看不見里斯現在的表情,但他還是從這段話中感受到了自己是被珍惜著的事實。
「......」阿修羅仍然沉默著不回應,但內心早已被溫柔填滿,當時自己的選擇果然是正確的吧,從母親死去之後再也沒有任何人能走進他的心裡,對於弱者他一向沒有興趣,而里斯是強者這點雖然無庸置疑,但他驚訝的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喜歡上自己,先不說性別的問題,他自己也很明白他的個性對其他人來說並不討喜,甚至可以說是令人厭惡。
難得阿修羅如此安靜地待在自己的懷中,里斯輕柔的撫摸著阿修羅的頭髮,靜靜地享受著現在的時光。
寧靜的時光才過沒多久,樹下突然傳來一道煞風景的聲音:「沒想到你們居然躲在這裡,可真是讓我好找。」
里斯低頭一看,弗雷特里西正站在樹下抬頭望著他們。
在和里斯對上眼之後,弗雷特里西接著說:「里斯,米利安難得地下海和我們一起拚酒,正指名找你呢!」
「別了吧,我剛剛才喝過一輪,怎麼又找上我了?」感受到懷中阿修羅變得僵硬的身軀,里斯苦笑了一下。
「哈哈哈,誰讓你千杯不倒這麼有名呢!快點快點,可別讓大夥等你一個!」弗雷特里西絲毫不理會里斯的拒絕,依然迄而不捨的向里斯勸說。
里斯面露為難的抓了抓頭,最後還是放開了阿修羅跳下樹去。
站在樹下回望著阿修羅,里斯溫柔的說:「阿修羅,等我回來。」
阿修羅聽了不置可否,依然靜靜的坐著。
沒有得到阿修羅的回應讓里斯有些沮喪,於是他發洩似的用右手勒住弗雷特里西的脖子並笑笑的說:「嘿!我們來打賭米利安喝幾杯會醉吧,輸的待會一滴酒都不許再喝,還要在最後負責善後。」
弗雷特里西聽了面露難色:「喂!這個處罰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負責善後還好說,但不許再喝可把我所有的樂趣都剝奪了。」
「你這是認輸的意思嗎?」里斯挑釁的挑了挑眉。
「當然不!好吧,那我賭三十杯。」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賭十杯。」
「十杯?你未免也太小看米利安了吧。」弗雷特里西笑著用手肘撞了撞里斯的胸膛。
「那可不一定!」里斯聳了聳肩「你也知道......」
隨著那兩道身影逐漸遠去,阿修羅聽不見那兩人接下來的對話,但多少可以猜到一些,無奈的回頭看了一眼月亮,這個晚上,看來是不會像以往那樣安寧了,阿修羅再度閉上雙眼,開始淨空所有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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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羅...阿修羅...」
呼喊的聲音不斷響起,阿修羅一時反應不過來他不小心睡著的事實,他睜開雙眼迷濛的看向下方,里斯似乎正朝著自己揮手。
望著阿修羅的剛睡醒的樣子里斯笑了起來:「你終於醒了,阿修羅,已經很晚了,我們回去休息吧。」說完後里斯向阿修羅張開雙臂,擺出一副讓他跳下去的樣子。
「......」阿修羅在清醒後埋怨似的瞪了里斯一眼,他輕輕地翻身跳下去,既然有人有意要代替自己的雙腳,那就享受一下也無妨。
在接住了阿修羅之後,里斯抱著他走進魔女之館,在回房間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昏暗的走廊上燭光搖曳著,在這寂靜的夜裡腳步聲格外清晰,喀啦喀啦,里斯不緊不慢地踏著安穩的節奏,阿修羅靠在里斯的肩上突然湧上陣陣睡意。
沒想到在現世從未有過的溫暖,居然會在死後的世界得到,真是很諷刺的一件事,如果是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遇到里斯就好了,這樣自己的生命就會變得跟以往完全不同吧,阿修羅朦朦朧朧的想著。
什麼時候他也開始奢望這樣的溫暖了,不應該的,強迫自己停止思考的阿修羅漸漸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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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羅是被里斯喊醒的,當溫柔的吻落在自己的額頭上,阿修羅感到一絲異樣的情緒,看著眼前已著裝完畢的里斯,剪裁合身的軍裝,挺拔的軍靴,還有那一臉溫柔的笑容,今天的里斯散發出源源不絕的生命活力,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在天還濛濛亮的時候聖女之子就宣布了要大家在大廳集合,阿修羅在換上衣服之後跟著里斯走出了房門,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大家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即使內心充滿疑惑,也絕對不會違背聖女之子的命令。
到達大廳之後,弗雷特里西左肩扛著聖女之子站在正中央,一百八十八公分的身高讓他在人群中顯得特別突出,他的身旁則站著過去的連隊成員,伯恩哈德、米利安、阿奇波爾多和連隊的後輩們,里斯一眼看見弗雷特里西就伸手打了個招呼「嘿!看來大家都到齊了。」阿修羅默默地跟在里斯身後走向人群。
「是啊,就差你一個了。」弗雷特里西朝里斯招招手「我們最後在確認一次計畫,你靠近一點吧。」
「抱歉抱歉,在稍微等我一下下。」里斯笑著回答後轉頭看向一旁的阿修羅「我和他們確認一些事情,你待在我的身邊別離開。」
「看起來似乎是個只有連隊成員才能知道的計畫,我不用避嫌嗎?」阿修羅冷冷的問。
里斯聽了後露出了曖昧的笑容「我想以我們現在的關係是不需要避嫌的。」
「......」阿修羅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依然靜靜的站著,但內心其實默默的認同了里斯給的理由。
已經習慣阿修羅這樣冰冷的態度的里斯,知道阿修羅沒有拒絕就表示同意了,所以他安心地轉身加入了大夥們的討論當中。
阿修羅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還是不明白這場突如其來的召集是為了什麼,大小姐看起來似乎對身旁發生的事漠不關心,雙眼依舊無神的望著前方。
在大廳陸陸續續地被人群所填滿後,聖女之子突然輕輕的拉扯著弗雷特里西大衣上的毛領,在感受到聖女之子的小動作後,弗雷特里西快速的結束了話題,並提高音量說道:「要開始了,大家可都要活到最後啊,我們在現世相見吧!」
弗雷特里西朝大夥們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生存的意志,在短暫的眼神交會之後便轉身走到了大廳中央臨時搭建的平台上。
「大家早!」弗雷特里西率先道了聲早安,然後在台下的人回應之前快速的切入這次的主題「這次大小姐召集大家在這裡集合只為了一件事,由於時間不多的關係,所以我長話短說,也請大家在聽我說完之前不要提出任何疑義。」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弗雷特里西接著說道:「我們能夠來到這個世界都是由於和炎之聖女訂下的契約,而在不久之前,大小姐透過某個管道得知了炎之聖女幫助我們回到現世背後的另一個目的,炎之聖女想讓我們變成她單純的復仇兵器,也就是說她會剝奪我們的意識進而操控我們的身體為她做事。」
「但在大小姐發現這個祕密的同時,她也意外得知了從星幽界回到現世的時間通道,在和大小姐討論商量過後,我們決定趕在炎之聖女知道我們發現她的秘密之前利用那個時間通道回到現世,到這裡,大家都聽懂了嗎?」
「那個得知秘密的管道是?」瑪格莉特快速地提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沒時間了。」弗雷特里西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解答疑惑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你們願不願意跟著我們一起回到現世,如果有人不願意的話,現在就可以回房睡回籠覺了。」
「我們已經確認過了,現在的這個時間炎之聖女身處現世,短時間內不會回到星幽界,但也許會有其他無法避免狀況發生,例如戰鬥,而在今天向大家宣布這件事之前,我們已經做了詳盡的逃離計畫,由我們連隊的成員負責開路、引導和斷後。」
「戰鬥的話我們也可以幫上忙!」最前方的史普拉多一手抓著艾茵的裙襬,一手舉的高高的朝著弗雷特里西揮手。
「你們這是看不起其他人嗎?我們從混沌元素那裡得到的力量可不比連隊的人差。」柯布一手把玩著手中的槍,一手插在褲子的口袋內睨了弗雷特里西一眼。
「沒錯,擁有強大戰鬥力的可不只你們連隊的。」佛羅倫斯甩了甩手中的機甲控制器,站在她身旁的艾妲用著堅定的眼神望著弗雷特里西。
「是啊,憑什麼讓你們連隊的搶盡一切鋒頭。」人群開始此起彼落的表達自己的想法,大家一致地認為這整件事不該全由連隊的人負責。
「真的非常感謝大家,但這件事之所以會由連隊來負責是有原因的,不過現在真的沒有時間詳盡地說,計畫將在三分鐘後開始,希望大家都能做好準備,那麼簡單的說一下,負責在前頭開路的是我、伯恩哈德和里斯,在隊伍中間的是古魯瓦爾多、布列伊斯、艾伯李斯特和艾依查庫,跟在隊伍最後面的則是米利安、阿奇波爾多、利恩和阿貝爾。」
弗雷特里西說完後便回到台下,此時連隊的成員都到達了各自負責的位置,里斯、阿修羅和伯恩哈德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等著他的到來。
此時的氣氛顯得沉重而壓抑,里斯則放鬆著心情和阿修羅聊著天,雖然幾乎只有里斯一個人在說話,但他還是樂此不疲地說著些不著邊的事。
突然里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對了阿修羅,雖然說想在現世和你見面,但我好像忘記問你生活的年代了,要是差個幾十萬年的我們還真見不到面。」
阿修羅愣了一下,他從來沒有去思考這樣的問題,是因為已經習慣了星幽界的生活嗎?習慣了里斯陪在身旁的日子,他突然對於回到現世感到一絲恐懼。
然而在阿修羅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計畫已經開始了,弗雷特里西大聲說道:「走吧,大家跟著我!」
由四十幾個人組成的龐大隊伍快速的在聖女之館內移動,弗雷特里西帶著大家來到聖女之館的地窖,原本陰冷而潮濕的地方現在變得燈火通明,在地窖的一面牆上浮著一扇深紅的魔力之門,在穿越了那道門後,便是炎之聖女的住所『聖女的寶座』
在無限相同的迴廊之中,大家完全迷失了方向,但弗雷特里西藉著聖女之子的引導帶領著隊伍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在經過一段時間之後,終於到了目的地,那是在聖女玉座下方的一個寬廣的房間,但此時房間內空空如也,大家並沒有在其中看到所謂的回到現世的通道。
弗雷特里西將一路扛在肩上的聖女之子放下,而聖女之子在落地後緩緩的走到了房間的正中央,她閉上雙眼,身上開始浮現出五色的光芒,那是和回復記憶的碎片同樣的色彩。
原本四散的光芒逐漸匯集到了一起,聖女之子的正前方浮現了一道雪白色的門扉,她輕輕地拉開門,門後是一片無盡的深藍。
「這就是回到現世的通道,大家快進去!」弗雷特里西催促著。
雖然很順利的就達成了目的,但這異常的順遂讓連隊的成員們不敢放鬆警惕,由於那個通道一次只能一個人進入,所以隊伍前進的速度有些緩慢。
就在隊伍前進到一半時,大家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美妙的女音「擅自回到現世可是違背了和我的契約喔。」
房間的門口緩緩地浮現出一道身影,一位美麗的少女靜靜的佇立著,只有窟窿的雙眼內燃燒著金色的火焰,她緩緩的移動腳步走到房間內。
里斯、伯恩哈德和弗雷特里西率先站到她的面前,各自擺出戰鬥的架式警戒著,而阿修羅也握緊手中的苦無站在里斯身旁。
炎之聖女突然停下了腳步,無數的魔力從她的身體中發散出來,那些魔力幻化為一隻隻巨大的怪物朝著他們齜牙裂嘴著。
很強,他們比起星幽界的任何一個怪物都還要來得強大,這是阿修羅在看到怪物時那一瞬間的感受,他開始覺得恐懼,也許他和里斯無法在現世相見了,不過不要緊,既然不能一起活,那麼一起奮戰到最後一刻也是值得的。
突然阿修羅感到一股力量拉扯著自己的手臂,轉頭一看,里斯正將他帶往隊伍的後方,他們在向那通往現世的通道移動。
「里斯,你要做什麼?」阿修羅對里斯的作為感到不解,突然他的內心湧起一陣不安,里斯該不會是想讓他一個人回到現世吧。
「阿修羅,趁現在雙方還在對峙時你快走吧!」里斯將阿修羅帶到通道的前方,用堅定的眼神望著他。
「不!你不能夠丟下我!」這是阿修羅第一次用這樣的字眼說話,他好不容易在這個世界遇到他,里斯怎麼能夠讓他再度體會一個人的孤獨。
里斯突然抱住阿修羅,雙手用力的收緊,他對著阿修羅溫柔的呢喃著:「我從大小姐那裡看到你的記憶了,也看到了在別人記憶中的你,阿修羅,你還不曾體會過自由吧,那麼,這次就換你自由地飛翔了,阿修羅。」
深深的一個吻,阿修羅就這樣愣住了,這是里斯第一次做出如此踰矩的行為,但他這時沒有任何的抗拒,只因為這個吻中傳達給他濃濃的悲傷,從來都活得像一個太陽的里斯,沒想到也會流露出這樣的感情,阿修羅的眼淚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掉了下來。
「再見了,阿修羅。」里斯帶著微笑用力將阿修羅推入通道中。
「不......」阿修羅來不及說出他想說的話,身體就被通道強大的魔力吸了進去,意識正在逐漸遠去。